女贞树

◇左 岸

       原以为只在鸿渐路旁生长有女贞树，不曾想，天门城区好多道路旁都栽种了此树，是那种沁人心脾的花香提醒了我的注意。
　　女贞开花的季节正是梅雨时节。梅雨肆虐的日子，满城中两种花香随意流淌，女贞花属其中之一，另一种则是栀子花。
　　每年这时节“沁人心脾”一词就被你用滥了，女人说。我解释，这样的花香直钻五脏六腑，用这个词是最准确的。如此，即便坐在车内行驶在大街小巷，时时也有馨香萦绕身心。清晨和傍晚就更不用说了，男女老少倾城而出，漫步林荫小道、徜徉湖边河旁、留恋花香绿海，锻体强身，代谢新陈。
　　女贞树在乡下老家叫作万年青，房前屋后寻常见。记得母亲进城时跟我说，这城里路两边栽这么多万年青干啥？不值钱咧。我说，一年四季都是绿的，不枯不黄不落叶还遮荫，开花的时候特别香，环境也美嘛。
　　改变母亲印象的还有另一件事。1997年夏，因为连续加班，我突然晕倒，后送医院转危为安。尽管多次跟母亲解释我身体已痊愈，但年过六旬的母亲十分挂心，以至偷偷求仙问药。母亲哭了几天，求过几回，直至感动大仙，说，用万年青的叶子煎水喝可以治。
　　不习惯城里生活的母亲居然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月，主要任务就是每天清晨采摘带露的女贞树叶煎汤，我上班之前必喝一碗。其实，我知道那汤于治病并无根据，但为了母亲那份虔诚与辛劳，我不忍辜负。母亲见我日益康健，欣慰与自豪写满了老脸。更重要的是，万年青巩固了母亲心中不曾有过的重要地位。
　　关于女贞树名的来历，我总抱有一丝幻想，至少会有情节缠绵的古老传说吧。于是上网去查，这一查，居然得知女贞树与治晕病有关联。还真有传说。传说曰：古一女名贞，与夫恩爱，夫被强征入伍，贞苦盼，得讹传，夫已亡，乃病。亡前央人在其坟头植冬青以证清白。夫归闻妻故伤感至极，得晕病，食冬青果以愈。又《本草纲目》：“此木凌冬青翠，有贞守之操，故以贞女状之。”因其“负霜葱翠，振柯凌风，而贞女慕其名，或树之于云堂，或植之于阶庭”。
　　女贞耐寒性好，耐水湿，对大气污染的抗性较强，也能忍受较高的粉尘、烟尘污染，对剧毒反应敏感，还能吸收毒性很强的气体。
　　女贞的果实，具有在整个冬季都不会从树枝上掉下来的特性。当鸟儿没有饲料，女贞树的果实正好可以维持生命。用女贞花祝福人，懂得生命的重要与可贵。其性格用两句话可以形容：耐酷暑，斗严寒，从不凋谢；献荫凉，抗污染，始知劲节。
　　二十多年过去，又到女贞开花季节，母亲八十多了，进城已成奢望。但常问我，路旁的万年青又开花了吧？当年多亏了万年青还治了你的病咧。
　　我说，是的。今年万年青花开得更盛，清香扑鼻，东湖、西湖、陆羽广场、植物园花树更多，叫不上名字的特别好看咧。今年市政府还举办了蒸菜节、茶文化节、天商大会，人人争创全国文明城市，晚上常有花鼓戏表演，热闹得很，接您过来看看？
　　母亲说，不来了，年纪大了，毛病多，来去不方便，也不好在你家里过夜。电视上看了，天门到处都建好了，马路修宽了，街道整洁了，绿化也美了，人也变文明了。别的都不认得，独独记得万年青绿油油的，茂盛得不得了。
　　万年青成为母亲在天门城区生活过的美好回忆。
　　前几天我到竟陵沿河街的胡家花园参观，蓦然见一古树苍劲屹立庭院之中，远看似万年青，细观果然乃逾百年之女贞。虽主干如刀斧凿空，遭受重创，但依然不朽，傲娇挺立，高耸入云，枝繁叶茂。胡家花园距今已120年，想必建园之初，主人已知女贞树之性格与功德。不禁忆起胡志刚先生《七古》中的两句诗：松弓虬龙盘厚土，花展鸾凤诉广天。
　　女贞树越长越茂盛，母亲越老越孤单。母亲育有我们七个子女，加上孙子辈几十人，如今却大都不在身边。严重的风湿和类风湿病常年折磨着她，手脚腿已疼痛变形，但最不能忍的是长年的孤独和寂寞。
　　怪我命不好，现在党和政府都好，我不做事，每个月都有钱得，看病钱也能报销。儿女们也好，常给我钱，是我这病不好，没有福享受。母亲和我表达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心情。
　　节假日得空我便回家看老母，最难受的是分别。老泪纵横、叮嘱啰唆、拄拐长望……夕阳中风烛残年的老母亲啊！
　　浓郁的亲情永远定格在儿女的脑海中万古长青！
　　作者系中共天门市委党校干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