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桃洲:那一方水土的滋养

发布时间:2011年10月10日
来源:天门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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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张桃洲

  自1989年我高中毕业,离开家乡天门辗转于各地求学、工作,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了。虽然每年回老家时都会看到家乡的变化,虽然在外总要听到一些关于家乡历史、人文的谈论,但老实说,我似乎从未认真想过:江汉平原上的那一方水土,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?

  在外的诸多场合,我耳中所闻最多的一句话是“天上九头鸟,地上湖北佬”,指的大概是“湖北佬”(自然包括“天门佬”)留给外人印象最深、其性格中最为突出的一点——精明,此语中显然隐含着称赞与揶揄参半的评价;而在我看来,天门人的“精明”建立在深厚的人文底蕴上,反映在天门人具有团结拼搏、敢为人先的精神:天门的名称源自境内西北端的天门山,古称竟陵,取“陵之竟也”之意;唐代生于此地的陆羽因精研茶理而被尊为“茶圣”、“茶仙”,其所著《茶经》当之无愧为茶文化经典之作;更有明代著名的文人群体“竟陵派”,倡导性灵文学名噪一时,也令这块土地上的吟诗作赋之风绵延不绝;到了当代,天门则以其鲜明的特色和成就而成为闻名四方的棉乡、侨乡和文化之乡。

  俗话说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”,尽管我不太认同这一地域决定论,但仍然觉得这种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。这几年每次回家乡,我有意细细体悟那份浓郁的乡野气息,并回味记忆中生活在那里的点滴感受。有时静心思之,发现故乡给予我的“财富”实在不少,早年在那环境下获得的习性和品质已深入骨髓,一直在暗暗地锻造或引导着我的行为,甚至参与了我的命运的抉择。我以为,家乡那方水土潜在地赋予我的品性,如今仍在滋养着我,且始终为我所珍视——虽说这些品性也会见于其他地方的人们,但对我个人而言,它们就孕育于我曾生长的那片土壤,与我息息相关,因而有着特别的意义。

  首先是坚韧。这是我从我父亲及许多先辈身上最直接感受到的品格,这一品格代代相传,那些先辈们在我出生的乡村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,默默地耕种与收获,在繁衍生息中经历着各自的喜怒哀乐,再苦再累也没有怨言。他们以坚韧面对任何困苦,又以坚韧略去了过程中的艰辛。我的脑海里常常浮现父亲扶犁耕地或在田间抛洒肥料的情景,他的身影在夕阳下如同雕塑一般,那些动作是再平凡不过的,却深深地触动了我、感染了我,激励我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脚踏实地、稳步向前,渡过了很多难关。想想自己在外颠沛这么多年,倘若没有这一品格的支撑,恐怕是无法坚持到现在的。

  其次是泰然处之的心态。正因为有了一份坚韧,有了一份执著,数代乡人在应对世事变幻时保持着一种泰然处之的心态。乡人的这种淡泊、沉静的性格,在我早年的生活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。在我熟识的人中,我的大姨父堪称淡泊自若之性格的典范:作为一位受过传统私塾教育的乡村民办教师,大姨父一生育人无数,他的言行里保留了中国古代士大夫的某些遗风,头脑冷静、注重义理、思路清晰;他从不高谈阔论,遇到大的挫折,他的第一反应是“有什么大不了的”,然后再寻求妥善解决的办法;他往往能够力排众议,提出一些令人信服的方案……现在,虽然大姨父已去世多年,但我仍能清晰地回想起他淡然、平和的面容。他应对变故、处理问题的恰如其分的方式,他因泰然而生的机智与果敢,莫不成为我生活中的引向灯和镇定剂,将我从浮躁与焦虑中解救出来,趋于平静和坦然。

  此外,家乡人的重情谊让我体会颇深。人们常说这是一个急功近利的时代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利益关系,但我从与自己高中同学的交往中看到了这一“准则”的反例。当年我们高中文科班共有108人,三年的同窗共度让大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,尽管毕业后大家天各一方,尽管大家从事着不同的行业,但多年来不少同学保持着紧密的联系,以电话、邮件甚至口信问候各自的近况,关切彼此的工作、生活动向。这些年里,每次我回家乡时都要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,人数最多时接近当年全班一半的同学济济一堂,大伙聚在一起兴高采烈、畅所欲言,把自己平日的欣喜和不快倾诉出来,或为同学的升迁而祝贺,或为同学的失意而吁叹,全无所谓“身份”、“贫富”的芥蒂。大家虽然都已步入了中年,但在聚会中又重现了年少时单纯的神情。我每每看着那一张张开始刻写沧桑,而又洋溢着笑意的脸,便会想到:情谊是无价的,也是无敌的。同时想到,一个地方的可持续发展,引进外资固然重要,形成一种良性的人文环境、人文氛围,应该也是十分必要的吧!(作者系首都师范大学教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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