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生萝卜多宝湾

◇祝福堂
　　一
　　今年初，领尚农业老总方辉约我策划一个关于发展萝卜产业的方案，我很是不以为然，萝卜有什么好研究的，大路货产品，再怎么折腾，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萝卜吗？记得当时有个做过农业工作的老领导说，广告词都有了，就叫“天门萝卜，浑身大补”，我没有反驳，只是觉得十分好笑，俗气，难登大雅之堂！
　　3月13日，市作协组织美丽乡村采风，在多宝联河新村参观了美丽乡村建设情况，村党支部书记杨军的详细介绍与建设实景相互印证，让人大开眼界，特别是副书记曾祥宗在田头的一番话让我非常震惊，他说，通过发展专业合作社，调整产业结构，村民靠种菜发家致富，如今全村每户都有存款百万元以上。早听说多宝镇有老板靠种菜发了大财，遇到好年景，一年赚个几百上千万都不稀奇，这个我相信，无论哪个行业，都有天才状元之类的佼佼者，可对于普通老百姓，家家上百万，这不是都赶超英美、盖帽欧盟了吗？让那些曾经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工薪族情何以堪？我怕听错了，连忙问，是每家每户吗？是的，可以掰着指头一家家去数，他自豪地说，我们这里种的萝卜又脆又甜，不愁销，因为成规模，一到收获时节，大车小车都来了。我立马想到了方总的约稿，赶紧问了一连串的问题：为什么这里的萝卜比其他地方好，与水土有关吗？种的是什么品种？有哪些关键的栽培技术？销售渠道有哪些？曾祥宗自家每年种植萝卜近20亩，盈利在15万元左右，显然成了行家里手，有问必答，让人信服。
　　看来是疫情禁锢了我们的思维，萝卜的风景无比美妙。作为世界古老的栽培作物之一，萝卜含丰富的维生素C和微量元素锌，可以调理肠胃，有助于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，提高抗病能力。谚语有：“冬吃萝卜夏吃姜，不劳郎中开药方”“萝卜响，咯嘣脆，吃了能活百来岁”等。湖北省农业科学院曾对天门土壤全面取样调查，探明天门市富硒土壤面积在江汉平原占据强势地位，尤以天门西部多宝湾为甚。富硒，对于天门蔬菜（萝卜）产业的发展是强有力的品牌背书。萝卜作为极少污染且营养丰富的蔬菜之一，在健康中国的大背景下，越来越受到消费者的青睐。
　　站在“南水北调”枢纽工程兴隆大坝上，让人产生无限遐想：滔滔汉江源自陕西汉王山的一线淙淙流淌的清泉，携秦岭南麓之锐风，饱含丹江水库之清韵，一路南行，至此，稍稍放缓脚步，拐一个大弯，直接奔东而去。河湾易溃口，水猛泽国汪洋，水弱河湖荡漾。南北膏腴在此融汇，发酵千年，不慌不忙，酝酿着一场盛宴……
　　二
　　产业的发展与国家的宏观政策息息相关，与市场的供需关系密不可分，成功者总能敏锐地嗅到先机，以一种理性的直觉和过人的胆略趁势而上，捷足先登。方辉是如此，做农产品电商，创立平台型企业，在互联网建立线上专属平台6个，拥有线下门店400余家。吴汉平也是如此，深耕农业多年，流转土地万余亩，成为远近闻名的萝卜大王。
　　吴汉平，60后，长得敦实，平头，爱笑，弹舌口音，一副典型的多宝湾农民形象。身家早已过千万，但没有一辆上得台面的小车，皮卡和货车倒是不少。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开着皮卡到田里看萝卜的生长。谈起创业经历，没有满腹的苦水，也没有太多的激动，如同那一望无边的萝卜缨子，绿得实在，绿得厚重，一个萝卜一个坑，稳稳当当，实实在在。他在广州深圳打工多年，帮助企业招收农民工，每成功招一个农民工，有1000元的收入。2014年返乡种菜，主要实施订单农业。2016年水灾后，以800元一亩流转土地种菜。最高峰时流转面积达15000亩，现在每年稳定在10000亩左右，以种植萝卜为主，此外还种豆角、花菜、黄瓜、辣椒等。当我谈起干农业是否风险相对小一点时，老吴瞪大眼睛说，哪里的话，风险大得很！请的技术团队，是北方辽宁那边的，每人月工资15000元，生产用工请当地的老百姓，一般在五六百人，月工资三四千元，每年8月，要与农民结清土地流转费用，一次性就要拿出八九百万元。遇到市场行情不好，销路不畅，就得亏血本。为了应对风险，老吴投资千万元，建立了近千吨库容的冷链设施，与大型销售公司、酱制品公司签订了订单合同。
　　在交谈中，我想到了一个对多宝人极为不敬的绰号：“多宝憨子”，斟酌许久才问道，天门人普遍称多宝人为“多宝憨子”，我就搞不明白，憨子怎么能做出许多聪明人做不到的事情呢？老吴一点也不介意，他笑着答道，是的，好多年来我们都被别人喊“多宝憨子”，我认为憨子其实就是诚实，做人的底线就是诚实，做企业更要这样。老吴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：有一年萝卜刚开始行情很好，有两个经销商来定货，一个先到签了合同，下了押金，订了当季的全部萝卜。一个后到的愿意把价格提高百分之十，我没有同意，虽说可多赚几十万，但一定要信守合同。哪知，第一批货刚起运，那边打电话过来，说价格跌了。我知道情况后，主动调低了价格。第二批、第三批发货后都遇到价格下跌的情况，我连续三次主动降价。那季萝卜，我没赚到钱，也没让对方亏得太多。这个客户虽然亏了本，但对我感恩不尽，成了我们的固定客户。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，让老吴在业界有了很多患难之交。老吴成功的秘诀在于大规模种出了优质的多宝萝卜，更在于深层次塑造了新时代“多宝憨子”的形象。
　　老吴说现在“憨子”成了褒义词，我不敢苟同，但我坚信，“多宝憨子”一定可成为天门人进入市场的金字招牌。
　　三
　　金风玉露一相逢，便胜却人间无数。用这句诗词来形容方辉与吴汉平的合作看似轻薄与肤浅，实则极为形象与精当。方总年轻有闯劲，头脑活泛，人脉资源广，拥有国家级星创天地和省级龙头企业的过硬资质，与他合作有利于企业的扩规上档，吴总如是说。方辉看中的是老吴大规模优质基地和优质产品种植能力，加上老吴的实诚。两人通过几年的深度融合，共同探索出了“小站点服务，大联合支撑，多平台营运”的发展模式，打通了从田间到餐桌的“最后一百米”和“最优一百米”。一个产业，发展到一定程度，必然会遇到瓶颈，如今，他们明显感觉到，萝卜产业在规模化、标准化、品牌化方面亟待完善升级。对于优质萝卜品种的更新换代，对于萝卜根肿病、皮虫丝虫的有效防治，对于科技解决萝卜开裂等问题，成为一个个绕不开的障碍。一个大胆的想法摆在了案头：建立天门萝卜产业技术研究院。也许起念之初，他们也曾脸红，泥腿子办研究院，会不会被人笑掉大牙？好在市领导和相关部门及时给予了充分肯定，并表示大力支持。
　　3月31日，市科技局组建专班考察省农科院经济作物研究所，正式开启天门萝卜产业技术研究院筹建之旅。考察组一行8人，由副局长熊兵带队，方辉、吴汉平为主要成员，我作为企业战略研究中心人员受邀参加。那天清晨，凉风习习，细雨飘飞。大家坐在车上畅谈萝卜研究院建设愿景，情绪饱满。上午10时许，到达农经所。农经所领导专家在办公大楼前迎接。会议室桌上摆放桌签，电子显示屏呈现欢迎标语。看阵势，农经所对这次考察非常重视。宾主双方简单介绍之后，很快进入正题。首先由博士邓晓辉介绍《湖北萝卜产业和我们的工作》。邓博士从史前萝卜、世界萝卜讲到中国萝卜、湖北萝卜，从萝卜的功能、特点讲到萝卜产业面临的问题与挑战，从建立萝卜种质资源库、构建萝卜生物信息学分析平台，讲到萝卜抗根肿病基因新位点鉴定、萝卜基因第三代测序、控制辣味分子标记以及优质高效栽培技术，并重点介绍了萝卜新品种：雪单1号、2号、3号，蔬谷板玉，CR楚玉1号，楚翠2号，香楚夏阳等，涉及水果萝卜、抗根肿病萝卜、耐热白皮萝卜等多个系列。接着王飞副所长介绍了全省建农业产业研究院的总体情况，分析了天门建研究院的优势，认为天门建萝卜产业技术研究院条件成熟，并强调，萝卜加工是绕不开的，在设计时对萝卜深加工产业的研究要透彻，内容要饱满，这是规避风险的关键所在。
　　鲁国梁书记是天门人，他毫不掩饰地说，农经所全力支持天门建研究院，绝不仅仅因为天门是我的故乡，研究转化科技成果是研究所的职责与使命，代表了产业的发展方向。鲁书记深情地讲到，天门多宝我去过多次，那里的水土肥沃，微量元素丰富且富硒，萝卜产业的基础非常好，生长出的萝卜非常甜。他的语气自信而坚定：我们所农业科技人才济济，支撑一个萝卜产业技术研究院绝对没有问题。历史和现实已经证明，世界萝卜看中国，中国萝卜看湖北，相信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，我们一定能够证明，湖北萝卜看天门，天门萝卜看多宝！
　　会议之后，又参观了蔬菜种植创新与遗传改良湖北省重点实验室，大家饶有兴趣地与蔬菜育种栽培实验室、分子生物实验室、萝卜优异种质创制研究实验室的科研人员进行了广泛的交流。最后看了健康蔬菜工厂。雨一直下着，我们打伞一路参观交谈。
　　“拔萝卜，拔萝卜，嗨哟嗨哟拔萝卜”，我隐约听到了儿歌优美的旋律，伴着南水北调哗啦啦的水声，在多宝湾回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