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里的年味
◇郭玲
梁实秋笔下,北京的年夜饭特别丰盛,年菜即是大锅菜;周友斌笔下,山西过年的空气中是灶糖甜滋滋的味道;莫言笔下,山东的年:为了吃到带钱的饺子差点儿要了小命。而在我心中,江汉平原的年因天下无双的蒸菜与腊味而如此特别。
新春佳节,人们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各种腊味,再端上五花八门的蒸菜,最后细细品着属于江汉人自己的味道,品着属于自己的甜蜜和幸福,
作为一个襄阳人,第一次在江汉平原过年,见识到了天下无双的蒸菜。凡是菜都可以蒸。粉蒸猪肉流油,炮蒸鳝鱼荡香,清蒸草鱼滑嫩……凡是肉都可以变成腊味,腊猪蹄、腊鸡子、腊鱼、腊鸭、腊肠……
入冬了,乡村居民都热火朝天地预备着一切物资,三五成群地买肉,家家户户门外挂着一条条鱼,一块块猪肉,一排排鸡鸭,晒在冬日暖阳下,那个时候,我便知道,旧年已去新春已来。
我的婆婆是个勤劳且手脚麻利的人,所以各种腊味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簸箕。到了亲人团聚的时候,就变成了餐桌上的美味。每逢佳节,兄弟姐妹们都回来的时候,婆婆便要做最隆重的菜——蒸菜和腊肉。烧上柴火,在大铁锅中放入水,里面放上甑,把半熟的米饭倒入,然后把米饭上铺一层切得细细的青菜,再把用各种调料拌好的肉放在上面,然后扣上甑盖用柴火猛烧,随着木甑内飘出诱人的饭菜香味再加木甑的杉木香味的时候,饭也熟了,菜也香了。可谓饭菜一甑蒸,饭菜一起熟。吃得舒心,吃得尽兴!
婆婆说迎接新年不可缺了蒸菜,也不可缺了腊味,即使吃不了那么多,也不可少了,煎一碗腊鱼,炒一碗腊肉,再炖一锅腊鸡子汤,于是节日的味道有了,气氛也有了。腊鱼肉质紧食而肥厚,像极了农家踏踏实实的日子!腊鸡子炖莴笋汤,慢慢地炖,越来越浓,越来越香,最后现出乳白色就可以开吃了,像极了我和这江汉的缘分,越久越深厚。
记得杨万里在《吴春卿郎中饷腊猪肉,戏作古句》一诗中写道:“ 老夫畏热饭不能,先生馈肉香倾城。霜刀削下黄水精,月斧斫出红松明。君家猪红腊前作,是时雪没吴山脚。公子彭生初解缚,糟丘挽上凌烟阁。却将一脔配两螯,世间真有扬州鹤。”“黄水精”“红松明”是比喻腊肉像宝石一样晶莹剔透油亮红润的颜色和质地,形象而贴切。婆婆的手艺,乃至整个江汉平原的人的手艺可与之相提并论。于是我和杨万里一样也有幸做得了一回“扬州鹤”。有时候我不禁赞叹:江汉平原的人才是真正地懂生活,爱生活,并如此地享受着生活!江汉平原的年是如此简约而又温馨,我想这就是属于乡里的年味,属于我们的年味儿,更属于江汉平原独有的文化记忆,需要铭记,更需要传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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