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的国庆记忆

◇ 萧作振
　　一年一度，举国同欢的国庆佳节又到了。
　　几乎要与共和国同龄的我，经历过的国庆节也不少了，每当此时，我总是清晰地忆起一个早已远去的国庆佳节，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便清晰浮现。这个国庆节有个特殊名称叫做“十年大庆”，那年我六岁。
　　说起新中国成立初期人们的精神风貌，我们从那时留下来的文字图片、影视资料中都能感受到，用“昂扬向上”来形容应该是恰如其分的。尽管经济落后，物资匮乏，尽管每前进一步都困难重重，但是，靠着亿万民众这种昂扬向上的精神，国家迅速医治了百年战乱的创伤，克服了帝国主义阵营的经济封锁，民众信心百倍地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，在社会主义建设大道上奋勇向前。国庆十年庆典之时，人们之所以满怀喜悦走上街头，拿出过大年才展示的那些狂欢绝技：什么狮子龙灯、锣鼓喇叭、高跷采莲船、碟子莲湘三棒鼓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，表达的是亿万民众对这十年辉煌的真诚认可。
　　那一天，我所在的干驿区公所各村各队都组织了欢庆节目，大家化好妆之后便一路狂欢，齐齐地向那个长长的石板街进发。差不多十里路程，六岁的我拉着四岁的弟弟一路小跑，跟着看热闹，根本不知道害怕，也不考虑后果。一路上，狂欢的人群川流不息，我们一直跟到大街上，兴致不减。如今集会是在什么地方召开的，我都没有记忆了，唯一能记得的是满满一街人，用充街塞巷来形容毫不夸张，从白马庙到文昌阁，这条三里七分的长街到处摩肩接踵。
　　当看到大街上人海茫茫时，我心里不免有些发怵了。但是，四岁的弟弟却没有害怕这一说，他低着头、弓着腰哪里热闹往哪里钻，我紧紧捏着他的一只手，一刻也不敢放松，而他却总想甩开我的手。难得他看到感兴趣的节目会停下来看一会，我才喘口气。我根本无心看热闹，心里只装着一件事，无论他怎么钻，一定要记住方向，往回走的时候不要把方向搞错了。尤其是他钻进一条又一条小巷子后再回到大街上时，我总要辨认好一会儿方向，有时他明明往下街方向挤，一回头听到上街的锣鼓热闹了，他又会折回头来钻进人堆里。我跟着他累得精疲力竭不说，为了不迷失方向也弄得头昏脑胀。整整一天啊，不说吃什么，连水都没能喝上一口，好不容易盼到太阳西下，狂欢的人们由拥挤到稀少，该看的热闹他也看得差不多了。尽管弟弟似乎意犹未尽，当我拉着他往回走时，他也能顺从地随我而行，边走边说踩高跷的怎么不踩了，玩龙灯的哪里去了？
　　由于累和饿，我们一出街头，他便走不动了，赖在地上说什么也不想走了。眼看太阳落土，我心里那个急啊，拉着他走几步，拉不动；蹲下来让他趴在我背上，背几步，我又背不动，我才大他两岁啊。就这么沿着牛蹄支河大堤走走停停，离家还有四五里路程时，天就黑下来了，劝他走已死活劝不动了，背呢，更背不动，几巴掌呼在他的屁股上更不起作用，他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了。
　　在我万般无奈之际，远处匆匆走过来一位年轻女子，眼看就要擦身而过了，她忽然回过头来喊着我的名字问：这么晚了，你们怎么在这里啊？我一看如遇救星一般，来人原来是我们村嫁出去的姑娘，娘家有点急事赶回去的。我赶紧向她说明缘由，她二话不说，就把弟弟背起来，对我说，赶快回去吧，这么晚了不见你们，家里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了。
　　诚如这位“救星”所说，我们刚走到村口，就听人们远远地喊着：回来了啊！
　　原来，我们跟着庆祝队伍上街时，一路上人也多，狂欢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屁孩跟在后面，家里人也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大胆跑这么远看热闹。着急的父母及外婆发现不对劲时，村前屋后到处寻找，还发动好多人往大小水潭边去捞人，好在我们平安归来了。
　　这个国庆——而且是十年大庆，便以这种“惊险”的经历并带有几分戏剧性的结局留在我的记忆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