盼望丰收的人

　　◇郑勤霞
　　七月的校园，连风，都弥漫着一种繁盛的气息。这繁盛来自幽绿的香樟树，来自殷红的夹竹桃，来自那一张张灿烂的脸，来自那一颗颗跃跃欲试的心。
　　操场上那片绿，仿佛要把空气都染成绿色，仿佛要把人都染成绿色。我喜欢这种被渲染的感觉。那些草木的叶片的脉络里，你能够听到一种隐约的流淌，一种悦然的心动——每一片叶子都和着大地的韵律，闪烁着青春的光芒。
　　而七月注定是离别的时节：留言册还在飒飒的竹林间的石桌上斟酌，毕业照已经在开满月季花的花圃前定格。
　　在七月静谧的皎月下，我细数和孩子们相处的时光，想着孩子们日记里的眼泪，想着绿茵场上的汗水，想着他们即将背着行囊的回首挥别，想着在刚刚过去的春天里的誓言。
　　——在许多许多个春天，我都是一个默默耕种的庄稼人……如今我坦诚地自语，我一直在许多小心田里播种，我一直是一个盼望丰收的人。
　　我播下的种子，一定有一枚叫做“善”的种子。或许“善”的种子原本就蕴藏在孩子们的心田里，我只是轻声地唤醒它们。在纷杂的风雨里，呵护“善”的幼苗，直到它枝繁叶茂，直到它根深蒂固。古人说，“上善若水”，最高的“善”像水一样，帮助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。善意的水流绵绵不绝，从浩荡的历史深处流到现在。我至今还记得孩子作文里写道：“每行一次善举，就会在心里开一次花；这花既让他人幸福，又使自己满足。我们一直保持一颗善良的心，我们就会一生都徜徉在花的海洋里面。”如今，远行天涯的他们还记得自己最初的心语吗？那是如蓓蕾一般的心念呀！
　　我播下的种子里，一定有一枚叫做“尊严”的种子，这是金色的高贵的种子。我记得我讲过的故事——80多年前的一个冬天，美国南加州一个小镇上来了一群逃难的人。镇长杰克逊给那么多逃难者送去食物。那些饿极了的逃难者连一句感谢的话语也来不及说，就都狼吞虎咽起来，只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例外。他的理由是他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，只能在帮忙干完活以后，他才吃这份食物。这个有尊严的青年人就是后来的美国石油大亨哈默。一位高大的头发微卷的男生写道：“较之权势、美貌、荣耀，尊严才是一个人最大的财富；尊严是赢得别人信任与尊重的基础。”跨进社会大门的孩子，你的眼睛依然明朗得像满月吗？风雨与阴霾是有的，是短暂的，你该还记得自己写在青春笔记本里的话语吧？
　　翻一翻我的布囊，还有那么多的种子——“坚强”“勤勉”“忠诚”等等。需要多轻多细的培育，才能使孩子心田葳蕤昌茂，才能在经年之后，依然缤纷似锦？
　　在这离别的七月，我还没有想好，怎么和孩子们告别。我只是抚着自己的胸口，做了一个贪婪的清梦，我想做一个收获满满的人。
　　作者系市实验初中教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