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门之水及其他

发布时间:2021年08月18日
来源:天门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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龚春霞

一 

一部 54 万字的皇皇巨著 《天门之水》,以汉江、天门 河、汉北河、天南长渠等水系为主线,逐一串起各地历史 沿革、风土人情、传说轶事、古今水事、特色物产及经济 社会发展等情况,旁征博引,内容丰富,可以说是一个了 解天门、认识天门的渠道。封面正中凹印着天门市行政地图,天门河、汉江等四条醒目的水系穿过地图,逶迤而去。 翻开书页,便觉历史之水从源头流淌而来。

天门位于江汉平原,属于长江最大支流———汉江流域, 亦即历史闻名的古云梦泽和 《诗经·国风》 里的周南所包含 的区域,河宽水缓,河道迂曲,沙洲密布,是古代两岸人 们采集野菜、捕鱼捞虾、游水嬉戏、谈情说爱的浪漫所在, 千百年来,智慧的先民们创作出了 《关雎》 《汉广》 等流 传千古的名篇,与水患作斗争的辛勤汗水与斑斑血泪,也 洒满了历史的漫漫长卷。每逢汉江汛期涨水,与汉江相通 的各支流同时洪水滔滔,江汉平原沦为泽国。天门历史上 多有大水灾的记载,每次灾害之后,民不聊生,背井离乡。 特别是天门东乡“十年就有九年荒”,为了生存,人们漂洋 过海下南洋,新中国成立后,天门东乡成为市内海外华侨 最多的地方。

为了根治水患,党和政府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开展了 大规模、长时期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:20 世纪 50 年代整 治汉江堤防,关好汉江“大门”;60 年代修建灌溉网络, 新建罗汉寺闸,跨地区兴建大型水库;70 年代整治排水 系统,开挖天门河改道河———汉北河这一全省最长的人 工河,治理“水袋子”,理顺河流水系;80 至 90 年代兴 建大批排灌泵站,逐步实现以科技手段代替原始人力与自然灾害作斗争。

二 

2016 年夏天,天门人都曾亲历过一次特大水灾。当时, 拖市、渔薪、黄潭、石家河镇镇区进水,水深 1-1.6 米, 低处的农田、房屋、工厂都被淹了,淹水时间达 6-7 天。 群众有的投亲靠友,更多地被救助到政府各安置点。当时 城区学校都设置了灾民安置点,所有老师都放弃了休假, 到相关安置点做群众生活服务和捐赠物品分发等工作。作 为其中一员,我先是被安排在实验高中接收受灾群众,后 被安排到天门职业学院负责清扫宿舍、发放物资以及日常秩序维护等工作。

天门水灾引起广大在外游子的牵挂,一首关于天门水 灾的诗在朋友圈中广泛流传:

“不敢泪眼望岭丘, 那边高陵变湖州。 三千村落落水底, 十万良田尽绝收。 …… 君不见百年江汉又水国, 猪羊溺毙漂如雪; 君不见十里长街俱成泽, 陆子含悲泪凝北。 所幸天门人, 众志已成城。 东南护武汉, 西北救钟荆。” 

在当时,关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水灾,天门民间有过各 种各样的猜测。诡异之处在于,水灾前两天,天门艳阳高 照,没有一丝发大水的迹象。为什么一夜之间大水悄无声 息地漫过拖市镇、流过渔薪镇、袭击了黄潭镇呢?我找到 关于 2016 年天门特大水灾的官方史料,想知道,在 160 万 天门人民心目中烙下深重伤痕的灾难,是以何样的面目被 载入史册,这本编纂于 2020 年底的 《天门之水》 一书中, 应该有答案吧。 

《天门之水》 一书中插入 30 余幅彩色照片,2016 年的 水灾照片有 4 幅,分别是天门城区西部受淹街道、受淹的 黄潭镇、汉北河龙骨湖分洪口、冲锋舟紧急救援等场景。 在天门河和汉北河篇章中,我看到如下记录:

……自 6 月 18 日入梅至 7 月 21 日出梅,梅雨期天门 市遭遇 5 次强降雨袭击,全市河湖水位迅速上涨,7 月 1 日 汉北河水位进入设防,全市防汛抗灾工作全面展开。…… (7 月) 20 日 22 时,水位达到 31.25 米,半小时后,龙骨湖 堤段开始分洪,但水位仍在上涨。

……汉北河、皂市河长达 108.9 公里堤防上全线布防, 从 79 家市直单位调派党员干部 2000 余人奔赴一线,其中 副处级以上干部 35 人。……共调派官兵 1200 多人,组织 应急抢险队 500 多人,沿线乡镇办场上劳力 13000 人,先后 处置险情 69 处,在学校设置 35 个集中安置点,及时为灾 民提供粮食、蔬菜、矿泉水、药物等生活必需品,确保了 汉北河防汛安全、人员转移安置和治疗,没有发生一例因灾死亡事件。 

……这次洪灾的诡异之处是黄潭镇成为重灾区,这是 前所未有的,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“上泄下堵”。“上 泄”是指天门河上游来水量特大,不可抗拒;“下堵”,不 是人为的“堵”,而是长江水、汉江水高水位顶托导致洪水 难以下泄,堵在天门境内。

以及如下的思考:

……这是汉北河工程未妥善解决的遗留问题。天门河 改道——汉北河工程的综合效益是巨大的,是利大于弊的, 但类似灾害转移造成新的水患,是治水之路上必须继续攻 克的课题。这正说明:天门治水患兴水利,仍然任重而道远。

三 

我市众多的中小型水库,主要分布在北部,其中最大 的两个修建在毗邻的京山境内,即绿水堰水库和大观桥水 库。20 世纪五六十年代兴建水库时,原荆州地区按照统筹 规划、统一组织开展水利建设的原则,安排水库的主要受 益区天门承担大观桥水库和绿水堰水库的修建任务,为了 避免用水时的矛盾纷争,两座水库也交由天门负责管理, 直到如今。大观桥水库主要由当年的佛子山和石家河地区 组织民工修建,水库水入天门境内后,分东西两干渠灌溉佛子山和石家河地区万亩良田。

我老家在天西北的佛子山镇,与京山仅一山之隔,小时候,常听大人讲起在寒冬腊月赴京山修建水库的经历。 记得每到农忙季节,干旱的土地、枯萎的农作物,总是让 大人们不无焦虑地期待:“不知大观桥几时放水?”或者欢 欣激动地奔走相告:“大观桥放水啦!”

时人有 《大观桥水库赋》 为证: 

低丘高岗,塘干湖涸,万里无云骄阳当空照;长垄短 畦,望水欲穿,千顷农地禾稼半枯焦。水库开闸,汩汩清 泉奔流而下涌波涛;长渠引水,顷顷良田幸获甘霖润禾苗。 大地满目丰饶,农人喜上眉梢。

四 

祖母在世时,常讲起她年轻时经历过的水灾,又怕吓 着了我们,安慰说:“不用怕,我们这里不会淹水的,这 里是全天门地势最高的地方。”的确,我们小村住在一个高坡上,走出家门,站在禾场上,面前是逐级而下的梯田, 在离村庄最远的地方有一条深深的小河,仿佛一条纤细的 白飘带逶迤远去。但是,那个恐怖的夜晚还是降临了。我 们在睡梦中被推醒,睡眼蒙胧中,洪水已经淹没了床脚, 母亲擎着一盏昏暗的油灯,把我们拖到堂屋里,堂屋的水 面上飘浮着鞋子、板凳、杂物。大家转移到后边厢房内, 一夜无眠,捱到天明。

祖母还常常提起“乙亥年发大水”。讲她抱着孩子坐在 木盆里,一手抱着孩子,一手扶着木盆,随着水流在洪水 中打转。每次讲起,无不令我心生余悸。 《天门之水》 “汉江遥堤”章节中详细记载了 1935 年 7 月汉江发生特大 洪水、史称“乙亥大水”的情景,摘录了原天门县副县长 刘宽发、原天门市废旧品回收公司退休老人董全安、天门 诗人胡天风、原天门县副县长白羲之亲历水灾的回忆文章, 当时城里城外,一片汪洋,水退之后,哀鸿遍野,一万多 人死亡,三万多人背井离乡。此次洪灾后,当时的政府在 汉江下游左岸,上起钟祥、下至天门多宝筑起一道大堤, 大堤于 1935 年 10 月动工、1937 年 3 月完工,被命名为 “遥堤”,全长 55.2 公里,是汉江中下游防洪体系的重要组 成部分,是汉北平原及武汉市的重要防洪屏障,被称为命堤、安澜之堤。以沙洋汉江大桥为界,遥堤下游段属天门管辖。

所以说,水,关系着庄稼的荣枯,关系着一年的收成, 关系着老百姓的温饱和生存,关系着社会的稳定和繁荣。 

2009 年 2 月,天门市境内的南水北调中线兴隆水利枢纽工程开工,兴隆水利枢纽工程是国家重点水利工程,历 时 4 年半建成,这项工程的综合效益,首先体现在灌溉上。 兴隆大坝拦截汉江形成水库,天门灌区的罗汉寺闸一改过 去受制于低水位的状况,百万亩农田抗旱夺丰收有了根本 保障。其次是具有削峰调洪功能、水力发电的经济效益和 稳定水位的济航效益等。再就是,雄伟的大坝成为一道靓 丽的风景线,与江边沙滩和绿色的巍巍大堤,构成多宝镇 文化旅游的新元素。紧邻汉江的多宝镇已连续举办了几届 沙滩文化旅游节,致力于打造沙滩运动休闲小镇,吸引无 数游人慕名前来打卡、观光游览。 

五 

记得多年以前,在佛子山通往石家河的公路上,横卧着一条人工建造的长龙,它全长约十里,高出地面数米, 从西北的佛子山脚下一直延伸到镇郊。这道由当地百姓肩 挑背扛筑成的灌溉渠,在与公路交汇之处,建起一座水泥 天桥凌空跨过,桥身上用红油漆刷着八个大字:“水利是 农业的命脉”,龙飞凤舞,遒劲豪迈。

上小学时,老师组织我们秋游佛山泵站。沿着水泥砌 起的台阶爬上长龙宽阔的脊背,放眼望去,远处的村落、 堰塘、沟壑、山丘尽收眼底。正是秋高气爽时节,渠道里 没有水,沟底和两边的堤坡上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和杂草。 走到泵站,即龙头所在地,只见一排巨大的水泥管从龙头 顶端架设到坡底的堰塘,站在堰塘边仰望,高高的堤坡上, 四行红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:

佛山人民志气大,

筑条水龙半天挂。 

久旱无雨都不怕,

年年丰收把产加。 

这首打油诗,充满了战斗豪情和乐观精神,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。

在 《天门之水》 上,我找到了关于这条灌溉渠和泵站 的记录。佛子山镇位于天门西北部,地势略高,属大观桥 水库灌区。一般年景,大观桥水库放水至佛子山灌区较为顺畅;若遇大旱,大观桥水库水源紧张供水不足,北部水 库灌区便以长岗岭泵站、佛子山泵站等多级泵站接力提水, 实施局部“南水北调”,引南部天北干渠水至北部干旱地区 灌溉万亩农田。2013 年夏季大旱,泵站起到巨大作用,为 佛子山 6 万人民立下汗马功劳,成为当时水利部门“南水 北调”抗旱的典型案例,受到省防汛抗旱指挥部、省水利 厅的高度赞扬。

佛子山镇前些年搞旅游开发,从南洋运来一尊玉佛, 为了让玉佛进山,天桥竟然被拆掉了。那么,被横空腰斩 的水龙,这些年来还在为佛子山人民造福吗?经多方了解, 得知天桥由于高度限制,已不适合现代交通业的发展。天桥被拆之后,已经在地下施工,开挖隧道,设置涵管,与地面连通,灌溉渠内两侧堤坡和坡底也全部用水泥进行了 硬化,灌溉渠一如既往地发挥着作用。

前人曾说过:水利只有补偏救弊之策,而无一劳永逸 之功。进入 21 世纪,天门市对于汉江、汉北河、天门河、 引汉灌区,以及各水库、泵站、涵闸等水利工程进行全面 整治和更新改造,实施农村饮水安全工程、天门城区河湖 连通工程,推进河湖长制及生态环境综合整治工程。人水 和谐的局面已经呈现。

“千羡万羡西江水,曾向竟陵城下来。” 《六羡歌》 中 的“西江”,指的是今天流经天门城区的天门河———这条天 门人的“母亲河”。而今流过天门大地的,又何止一条清澈 的天门河!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的生态理念已经深 入人心,那些星罗棋布的水网,既是一幅幅美丽的风景画, 又是天门百姓的幸福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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