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碗烟火气

◇陈政羽

天依旧下着雨，雨水“嘀嗒、嘀嗒”断断续续地响，早就挂上去晾晒的衣服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干了，在水乡的梅雨季，这都是再常见不过的。
　　书桌上点着一根檀香，屋子里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香味，恍惚间，好像听见了收音机里缓缓播放着似有似无的佛经，拉开窗，是灰蒙蒙的天，夹杂着水雾的潮湿。
　　这里便是我的老家，一个隐没在千千万万山水河流当中的水乡小镇，没有唐诗宋词描述的那般风光，倒是有种与时代脱轨的感觉，弯弯曲曲的老街路，带着时代印记的老瓦房，还有些“咿呀、咿呀”用方言唠嗑的老人们，都被这个平静温柔的地方眷顾，保存了下来。
　　我回头看着身后的妹妹，笑着说：“我喜欢拐角处的拉面店。”稀松平常的这句话，决定了我们今天早餐的去向。
　　在我很小的时候，拉面店的店主还是一个年轻人，那时候每次过去都会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，还说要多给我加两片牛肉，然而我对比了别人的面，发现压根没什么区别……然后会等妹妹吃掉一片牛肉后，十分骄傲地说：“看！我的牛肉比你多一片。”如今，店主从年轻人成了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，还是会和蔼地跟我打招呼并说要多加两片牛肉，我笑着回应：今年减肥，来碗素的就好。可端上来的，依旧是碗牛肉面。
　　还是记忆中那个味道，筋道的牛肉，醇厚的汤汁，比别人家多一倍的面条，哦，对了，这次真的多加了两片牛肉。
　　姥姥是一位信佛的老人，会在大年初一的时候，带着我和妹妹去庙里拜佛，吃那里的“斋饭”。据说吃了之后，一年都会平安吉祥。说白了就是素食宴。然后会因为饿瘦了这一类很牵强的问题，被姥爷训一顿，这训还是换成吵比较合适，他们俩都吵了一辈子了。姥爷向来吵不赢姥姥，可他就是喜欢吵，吵输了就生闷气，然后就造作地咳嗽，生怕姥姥看不到，就造作地走到姥姥面前咳，如果姥姥没有跟他说话，那他就知道一定是姥姥也生气了。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买姥姥喜欢吃的点心，姥姥又买几斤猪肉，几斤饺皮，弄一些韭菜肉馅，给姥爷包饺子。饺子很好吃，软滑的饺皮，咬开之后还能溅出一些汁水，韭菜肉馅的味道在嘴里炸开，回荡在唇齿之间。当揭开锅盖的时候，能飘出一阵白气，白气中散发的韭菜香的时候，那就是饺子熟了，这时候就要跟姥爷比速度。毕竟姥爷每次都会怕我和妹妹把饺子吃完了，于是就赶在我们先前去拿碗，一边幸福满满地吃饺子一边又被姥姥训一顿，妹妹有时还会因为抢不赢我和姥爷而哭鼻子呢。
　　看到这个题目“那一碗烟火气”，闭上眼，我看到了淅淅沥沥的水乡，看到了牛肉面上升腾起的散发着肉香的水汽，看到了韭菜饺子的袅袅白烟……一时之间好像还没有什么确切好写的，但是这所有的线索与灵感好像都来自这个记忆深处的美好故乡，平凡的人，古老的小镇，普通而平实的幸福。
　　一瞬间，那思念啊，跨过浩渺的山河，流淌于我心间。
　　作者系华泰中学学生